莱茵。

爱是奔腾不息的河流。

【黑月】错位 7-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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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.

 

“是预备今天要穿的浴衣。”月岛萤说。

黑尾站在衣帽间门口,手抓着门框眼巴巴地看他。

“怎么?”月岛露出一个八风不动的营业用微笑,“你知道今天是夏日祭的日子啊。”

应是先前月岛带进来的,还用洗衣店的大塑料袋套着。月岛把它摆在最外头,大约是没来得及收拾,而打开房门后又先遇着了突然出现的黑尾。

是一件深色的浴衣,缀着飞鸟图形的暗纹,很好看。而目之所及处,黑尾没有见到第二件浴衣。

月岛不肯接招,黑尾只好期期艾艾地自行开口,问那我的呢?

“不在哟。”月岛微微躬身看他,“前辈最近都很忙,没有时间一起去祭典呢。”

他的笑容慢慢敛下去了,侧身从黑尾身边通过,走进衣帽间去整理起来。

“那你跟谁去?”黑尾说,“山口君吗——或者别的我现在还不认识的朋友。”

“山口还在宫城。”月岛说,他拆开浴衣外头的塑料,把它们揉成紧紧的一团,“不过确实是你也认识的人,木兔前辈和赤苇前辈晚点会过来,怎么样,黑尾君要见面吗?”

“赤苇倒不要紧,但是木兔那家伙绝对不行!”黑尾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下子蹦了起来,“那家伙根本就是只不会长大的笨蛋猫头鹰,我打赌再给他十年也不能让他变成熟点儿……”

他绘声绘色地给月岛表演了一番他能预料到的木兔同他见面的场景,尤其在发表一些笨蛋嘲笑语录时表现力惊人,他就差把他的头发全部折腾成高高竖起的样子,但是说实在的,有些头发丝儿实在是倔强,毕竟他们长在黑尾的脑袋上。

月岛倚在衣柜的门上,他起先只是安静地看着,倒不如说是他想安静地看着,只是没能成功。黑尾表演的当然是他所熟识的十八岁的木兔,但诚如黑尾所说,这位孩子气的木兔光太郎在十年间并没有长大多少,十年前他和黑尾互呛得起劲,十年后恐怕也不遑多让。黑尾的表演很传神,让月岛的耳边立刻就响起了木兔咋咋呼呼的嘲笑声,他不由地开始笑起来。

“那也不必从现在就开始笑我。”黑尾说,他嘟起嘴巴开始生闷气。

月岛笑够了,回身去拿自己的手机,“没关系,那就不见面吧,我和赤苇前辈说一声。”

“不要紧吗?”

“不要紧,我说实话就是了。”

月岛给赤苇打过去,那边很快就接了,背景音里有木兔大声的问话,让月岛废了好大的劲才憋住笑。他和赤苇传达了夏日祭的同游因为不可抗力只能取消的歉意,又说希望他和木兔可以好好玩。

“发生了什么吗?”赤苇问他。他听起来从木兔的身边走开去了,而月岛抬眼,黑尾仍旧站在衣帽间的门口,手指扒拉着门框,一副想听又不好意思听的纠结表情。

“黑尾前辈回来了。”月岛说,“所以……”

他顿了一下,不过赤苇立刻回复说明白了,显然他不需要更详细的理由。

“那么找个合适的时间,再出来聚餐吧。”赤苇说,“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。”

月岛说了好,挂断了电话。他冲着黑尾一摊手,显然在问他是否满意。

“合适的时间,是什么时候?”黑尾眨巴着眼睛问他。

“是黑尾君回去以后。”月岛说,“十八岁别想喝酒。”

他把另一只手上团着的塑料袋递给黑尾,少年啧了一声,手上是很自觉地接了,转身走开去找垃圾桶。月岛看着他的背影,不由自主将脑海中的影像慢慢重叠。

肩膀会变得更宽阔,个头也会再高一些,头发倒是数十年如一日地不听话,但毕竟是成熟的男人——

月岛回过神,发现自己已经拉开衣柜门,从成打的衬衫背后找到了他想要的。

“是什么?”

黑尾走回来,而月岛提着衣架往他身上比了比。

“去年的浴衣,稍微有点大,黑尾君勉强穿穿看吧。”月岛说。

黑尾眨了眨眼睛,接过旧的浴衣。这很容易辨认,黑红相间的浴衣十成十是属于黑尾铁朗的,不是月岛萤的。

月岛看着他马马虎虎浴衣套到身上,鉴于里头的衣服还没有脱,确实略大了一点,不过好在有腰带,问题不大。黑尾在镜子前看来看去,动作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,但当他的表情沉稳下来,月岛一下子找到了十年后的黑尾铁朗。

 

“一起去看烟花吧,黑尾君。”月岛说。

 

 

8.

 

“老板人很好,说十二点以前来取就行了。”黑尾铁朗说。

月岛把收在袋子的衣服递给他,他和黑尾都已经换上了新买的浴衣,而黑尾坚持要现在就出发去夏日祭,因此拜托了服装店的老板做原先衣物的寄存。

“十二点以后来的话,这里就会消失吗?”月岛随口道。

黑尾噗嗤笑起来,“有这种可能,那我们得让来接月月的南瓜马车走得快一些——”

月岛转身就出了门,用决绝的背影拒绝黑尾的胡说八道。黑尾只好把嘴边的辛德瑞拉咽回去,摸摸鼻子将袋子递给一边微笑看着的老板。

“是弟弟吗?”老板接过去,同他寒暄。

“姑且算是。”黑尾留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,跟着追了出去。

 

月岛站在路边等他,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。黑尾本想悄悄走过去吓他一跳,可惜木屐敲在行道上的声音立刻出卖了他,还被月岛瞥了一个幼稚的眼神。

“这样看前辈不可以哦!”黑尾揽着他的肩膀。

“很热,前辈不要贴过来。”月岛气鼓鼓地去掰他的手。

“不,就要挨着,我喜欢挨着月月。”

黑尾得意地收紧了胳膊,把月岛拖得几乎半倒在他怀里。月岛少年空有一副高个子,过于纤细的手臂可以在网对面拦排球却无力掰开黑尾的手,几次尝试后月岛放弃了正面进攻,转而使用了阴险的肘击来换取自由。

至于黑尾的痛呼显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。

“月月好狠的心。”黑尾佯装抹眼泪,又悄摸摸地挨到月岛身边去。

少年戒备地抬手,看他不再进一步动作才默许了距离,两人迎着最后的余晖朝夏日祭走去。

 

这会儿的风很凉爽,道路两边高大的乔木发出哗啦呼啦的枝叶彼此碰撞的声音,渐渐的也有路人经过,大多都穿着浴衣,说着的,笑着的,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着,汇集着。

黑尾将月岛拉得更近了一点,避开几个跑得太疯的孩子,他们妈妈的呼唤从背后远远传来,月岛指给她们方向,而黑尾扭头却只看着月岛。

“怎么了吗?”月岛回头正撞上他的视线,“我脸上有东西?”

黑尾摇摇头,又点点头,伸手在他肩上摘下一片不知哪儿吹来的叶子。月岛下意识道了谢,而黑尾再度揽上他的肩膀,手掌在他的肩头轻轻压着,月岛的手覆上来,旋即又放下了。

这应该是随他了的意思,黑尾勾了勾嘴角。

“今年没有约朋友吗?”

月岛尽管随他揽着,但总是不肯看他,现在也一样,目视着前方,说山口会在那里等我。

“不许去哟。”黑尾鼓着腮帮子,话出口才觉得有点微妙的酸。

“前辈以什么立场说刚才的话呢?”月岛这么说。

黑尾突然停了步子,月岛还往前走着,在他肩上的黑尾的手一下子滑落了。这段路是上坡,月岛多走的两步让他高了黑尾小半头,他转身回来的时候,黑尾仰了头看他。

最后一丝余晖从月岛的背后消失了,天空暗下来,连月岛琥珀色的眼睛也看不清了。

“以什么立场呢……”黑尾慢慢说着,“应该是同担拒否吧。”

“不明白前辈在说什么。”月岛说。

十六岁的少年音温温吞吞,尾音总是有个微微的延长听起来有微妙的嘲讽之意。这种说话习惯在十年间好像改了很多,月岛在为人处世上自有成熟的一套,可是对于黑尾来说,这仍旧是熟悉的。

十年后的月岛仍旧在他面前这么说话。

“真狡猾啊,月月。”黑尾说。

月岛不明所以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望着他,不明白为什么黑尾会突然停住无法再迈动步伐。可是这要黑尾如何才能说出口呢?每当他竭尽全力地告诉自己,面前的月岛萤并不是十年后的月岛萤,现在他们不过是才相识半年的人,甚至他们最近的距离不过是隔着一张排球网相对而立——可记忆里的人总是要跳出来,大声告诉他,我是从这样的少年长大成人的。

那些在十年后的月岛身上没有改变的,那些让黑尾铁朗迷恋着的,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闪闪发光的部分……

“太狡猾了,”黑尾说,他差点就要哽住,好在凭借着惊人的控制力使得话语能够勉强进行下去,“月月总是这样,每一次都是,所以我才会,每一次,每一次都输给你。”

“前辈到底在说什么,完全无法理解——”

“到东京来吧。”黑尾说,“我替现在的笨蛋说,他好像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,所以由我来作弊,也让铁朗哥哥赢一次吧。月月,到东京来,考东京的大学。”

“……是想考就能考的吗?”月岛皱着眉头看他,“再说了,你才是那个知道未来的人,就不怕改变吗?”

“月月这么聪明,只要做想都能做得到的。”黑尾伸出手去,将月岛的手抓住了。极度震惊中的人似乎还在消化他惊人的发言,镜片后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。

“至于未来,总要来的。”他笑起来,“和月月一起的话,我什么都不怕。所以,到东京来吧。”

 

再早一点,决定到我的身边来吧。

 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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