莱茵。

爱是奔腾不息的河流。

【黑月】错位 11-12

※ 好久不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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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.

 

月岛萤安静地等着。

几分钟前,黑尾突然说想吃苹果糖,话音落下他们已经在不算太长的队伍里了,人潮涌动中倒难为他能一眼发现甜食摊子。

摊位前多是女孩儿们,叽叽喳喳地说笑。站在黑尾前头的女孩碰碰自己的同伴,两张年轻漂亮的小脸忙着转来转去,眼神不住地往身后少年的脸上瞟。黑尾笑眯眯地抬手,示意她们已经到了队伍最前端,立刻让女孩们小声尖叫着涨红了脸。

当轮到月岛和黑尾时,他们的身后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。

“月月想吃什么?”黑尾问他。

“你说要吃苹果糖。”月岛提醒他。他对过多人群的耐受着实不高,此刻比起往他们脸上乱飞的眼神,人群本身更让他感到烦躁。

黑尾也看他一眼,挑了几种糖果让老板装进纸袋子。接着他再次转过身来,冲月岛摊开手掌。

他们身后数度传来音量控制不住的窃窃私语,这回的音量尤其惹人注目。月岛深吸了一口气,把自己的钱包拍到黑尾的手上,径直离开了队伍。

他希望他的皱眉没有显得很明显。

 

月岛在集市边缘的长椅上坐下。人群离得远了,声响也远了,唯有光影还拂眷在这个角落。暖黄的光映着月岛的半边身体,他垂目看自己细长的手指。

这时候能来支烟是很适合的,然而月岛毕竟没有烟瘾,不仅没找到烟盒子,连钱包也给了黑尾。他怔怔看了半晌集市的灯火,又想起来夏日祭典大约只有给少年人卖糖的小摊,找不到给成年人卖烟的小摊。

再而后,成年人月岛想起来,他刚才似乎是把买糖的少年一个人扔在陌生的十年后了。

一点微妙的愧疚之情随着黑尾身影的出现涌上来,月岛咂咂嘴,他实在是口淡。

黑尾背着光走来,乱糟糟的头发丝倔强地往四面八方支棱着,走到近处了,把手上捏着的纸袋子递给月岛。

“我就知道月月会在这样的地方。”黑尾说。

他看起来挺自在,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开心。

月岛接了糖果袋,拣了一颗糖吃。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涌上来,他用舌头压住滚动的糖果,在嘴里藏好它。

“谢谢。”他含混不清地说。

黑尾耸耸肩,在他身边坐下。他的浴衣果然还是大了一些,走动中被人群一挤,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。月岛啧了一声,把他的领口扯上去。

“不冷,”黑尾笑眯眯地自己跟着扯了一把,“这个还你。”

是月岛的钱包。用了有一阵子了,然而月岛是个相当不折腾的人,因而皮具并不显得旧,能看出是只质地良好且贵的用品。

“那个,我看到了哦。”黑尾又说,“我觉得我还挺帅的嘛。”

月岛顿了顿,瞥一眼钱包。夹层里摆着一张立拍得相片,是某一次黑尾和月岛在旅行中的合照,额头挨着额头,是很亲近的姿势。

“都请你吃糖了,怎么还堵不上嘴?”

“那现在吃着糖的人是谁?”黑尾大笑起来,“我这不是怕你想吃又不好意思说么。”

月岛没回话,倒是咬碎嘴里糖果的动作做得格外用力。

 

他们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,黑尾又问,“我今天为什么不来呢?”

月岛知道他在问十年后的黑尾铁朗,想也不想地回答,“有工作。”

黑尾啊了一声,表情有点呆。

“……夏日祭当天也加班,我对未来都要没期待了。”

月岛试图忍住笑,可惜没忍住,一声极短促的嘲笑后他立刻接了话,“如果没有在工作的话,你也有可能在十年前。”

黑尾显然听见了那声笑,皱着眉头看他,脸上的不满神色多少带着点委屈,“那你以前见过我吗?十年前的夏日祭上……”

月岛摇摇头,“看过科幻小说吗?同一个时空里不应该有两个黑尾铁朗,你可能不是在‘这个你’的未来,或者在另一条已经被改变的时间线上。”

黑尾瞪圆了眼睛,他听懂了,然后彻底蔫了。

“什么嘛,还以为……”

他接下去的话都变作了听不清楚的嘟囔,自言自语了好一阵子,才伸直了一双长腿彻底摊在椅背上,“总之,好羡慕啊!”

月岛不明所以,“羡慕什么,工作忙到不能来夏日祭吗?”

黑尾摇摇头,他扒拉着纸袋子,挑了一个苹果糖拿起来咬,然后被甜到皱眉头。

“嗯,应该是羡慕他,可以说月月是‘我的萤’吧。”

月岛愣了一下。

他想起来,那张立拍得的照片,那时候的黑尾铁朗用笔写下的字迹。

 

“My Kei”。

 

 

12.

 

“我很抱歉。”黑尾铁朗说。

他说得尽量平静且诚恳,尽管他知道月岛并不稀罕这句道歉。但似乎除了这一句,他再没有能说出口的了。

站在他对面的少年月岛微微眯了眼睛看他,那双他一直很喜欢的金色瞳孔闪烁着不信任的光。黑尾任由他打量着,在他做出判断前不再说话了。

试图去找出哪个时分惹恼了月岛是很愚蠢的行为,这只狡猾又傲慢的乌鸦有他自己的判定标准,而任何对这套标准的打探行为都只会徒增恼火。黑尾很清楚这一点,不,倒不如说日后月岛愈演愈烈的脾性有大半就是被黑尾纵容出来,因此他比世界上任何的人都更清楚,对付月岛最好的方法,就是站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,什么也不必说。

 

这招仍旧是奏效的,对哪个月岛都一样。黑尾看着少年慢慢垂下了眼帘,他们周身紧绷的空气也一并松缓了下来,而黑尾不假思索地摊开了手掌——他常常是这么对付他的月岛的。

这是十年来他们吵架后的解决方式,少年月岛并没有这样的默契,但是他就像是本能似的,抓住了黑尾的手,用力压下去。

“不要和逗猫似的。”少年人这样嘟嘟囔囔地说。

真正猫似的黑发男人笑起来,眼睛弯成细细的桥,“我得向你坦白,我确实很想月岛萤,我的那一个。但是我也向你保证,所有我和你说的话,都是此时,此地,对你。”

月岛把手抽回去,缩进浴衣宽大的袖子里。他嗯了一声,看起来还是不相信。

黑尾叹了口气。月岛很聪明,但是有的时候问题就是出在他太聪明了。他现在全明白过来了,这个孩子并不是在哪一刻被惹恼的,而是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面前的人。

他冲月岛偏偏头,示意夏日祭热闹的集市。

“要先逛,还是我们先聊?”

月岛揣着手,望了一眼集市。原先站在那里的山口还有其他人都隐没在人群中了,许是久未能等到回音,也联系不上没带手机的月岛,就先行离开。月岛抿着唇,拢了拢身上的浴衣,“去岸边坐一会儿吧。”

这就是要先聊。黑尾点点头,跟着他往一条旁的路走。他们靠着集市的边沿,将所有喧嚣和灯火一并掠过,径直走到河岸边。

这里大约是等着看烟花的好地方,已经有些人群散落在各处,大多是坐在野餐布上,还有一些像他们这样空手来的,便坐在再远一些的长椅上。

“会冷吗?”黑尾问他。

月岛坐在他边上,摇了摇头。他们挨得近,透过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。

这会儿黑尾是真心实意地想起他的月岛萤来了,毕竟这场景实在像是场约会。他偏头去看小了十岁的爱人,轮廓无一不像,可那点微妙的差距又明明白白告诉他,勿有妄念。

 

静默良久,月岛开了口。

“你多少也能猜出来吧,你应该不在我的未来。”

他说这话时没有看黑尾,视线下沉,落在夜里粼粼波光的河面上。

黑尾撅了噘嘴,“我不想讨论物理题,但是是的。在我的过去,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这件事,我也不认为你会向我隐瞒,所以我觉得我们都不在彼此的时间线上。”

“那么我也并不害怕被剧透另一种可能的人生。”月岛说。

他直起身子,手掌撑着膝盖。

“别的我并不好奇,我只想知道,你来见我的原因。”

他在紧张。黑尾想着。他早已经习惯了月岛的说话方式,只是说一半藏一半都算得上抬举,更难的是说出口的那一半也得披上外衣。好在这会儿的月岛毕竟还年轻,年轻人在嘴里掩埋,又从眼里漏出来。

“来见你可能算是莽撞,”黑尾说,“但绝不是补偿。”

“我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问题,不过只是成年男人之间方式不太适宜的交流而已。至于我出现在这里,”他的脚踩了踩地,继续说道,“与我本人意志唯一有关的是我想你。”

“所以并不是——”

“并不是我们已经分开,我还要来过去,怎么说,凭吊一下!”黑尾提高了声音,“没门!我根本没有想过任何没有你的未来。”

末了,他又添一句,这个世界的黑尾铁朗也一样,我确定。

月岛偏过头来看他,睁大了眼睛,那双金色的瞳孔里灼灼发亮。

黑尾立刻坏笑起来,先前正经的氛围一扫而空,“提前听到表白感觉如何?”

“未来也许我会爱一个什么人,”月岛慢吞吞地说,“也许是你,也许是别人——”

“只有我。”黑尾打断他,“至少在这一点上,我有这样的自信。只要我们相遇。”

只要我们相遇。

月岛被他武断的发言噎住了,少年人并没有多少感动地翻了个白眼。

“你知道你一度让我没有在期待未来。”

黑尾哑然,但就在这一瞬间,他看到了月岛嘴角转瞬即逝的,小小的笑容。

是完全放松的,下意识的,松了一口气的笑容。

他福至心灵,终于明白了月岛先前对他的恼火到底从何而来:他在害怕他所期待的未来没有结果!

聪明人总是想得太多,又太爱钻牛角尖。但好在不管是哪个时空的月岛都一样:嘴很硬,心却很软;怕麻烦,更怕不解决眼前麻烦的无穷后患。所以他们无法频繁相见的时候,关系显得最为单纯,月岛会勇敢地奔向东京,再奔向他为他敞开的怀里。

“我可以,可以这么理解吗?”黑尾的心上涨满了酸楚与甜蜜,“从这时候开始,我已经在你期待的未来里了,是吗?”

 

月岛的眼睛告诉了他答案。

 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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